电视剧《长空篝火》的评价

在当代电视剧中,冯是一个很有独创性的人物。这不仅是因为他独特的选材和视角(在《病毒金牌星期天》和《氛围消失》中表现得更为鲜明),也不是因为他经常身兼数职,更重要的是他信奉一种独特的艺术原则。他不太关注琐事,更喜欢色彩丰富、扣人心弦的故事,追求气魄宏大的风格,渲染色彩丰富的情感风暴。他关注的不是个人的内心生活和人们心中的秘密,而是对国家历史和命运的思考。他把自己的人生观、价值观完全注入到作品中,比起人物和故事,他往往更在乎思想和原则。他与大众的公民情绪格格不入,以至于他的作品常常流露出一种犬儒主义和傲慢的感觉。

英雄主义几乎是冯所有作品的主旋律。这不是当下作品中常见的那种羞涩隐秘的英雄主义,而是一种直白的自我表白。血与火、爱与恨、理想与激情的涌动,让他的作品气势十足,主导着人物的精神生活,给观众向上的力量。目前大部分作品都尽量避免主角的英雄话语,似乎一旦有英雄话语就不真实可信。冯并不回避华丽的辞藻,事实证明华丽的辞藻也能产生强烈的震撼力。关键在于这些勇敢的话是否与人物性格相符,是否用心写,是否用心说。

他对当代社会的价值观不屑一顾。“随着时代的进步,‘英雄’的价值标准不断变化是必然的。但是,那个时代无数人为了民族的繁荣昌盛献出了自己的生命。我们不能因为价值观的改变而否定它们在历史上的价值。”在冯看来,经过淘洗和浓缩的历史,其崇高性和严峻性明显高于平凡琐碎的日常生活,选择了历史就等于选择了理想。“我们不一定是历史英雄,但他们已经是民族英雄了。他们用行动证明了自己,但我们的行动并没有证明什么。虽然有些‘我们’似乎比他们聪明。”(同上)

在选材上,他重点关注了历史上那个动荡不安的时期。这样的时期最容易激发爱国主义和英雄主义。自1840鸦片战争以来,中华民族经历了不断的屈辱和耻辱。外国人肆无忌惮地掠夺中国的土地,而一个高度文明的民族却任人宰割。当人们想到自己的祖国时,首先想到的是痛苦和屈辱。抗日战争就是对这段屈辱的历史总结。全国人民第一次团结在民族解放的旗帜下。然而,即使他们浴血奋战保卫家园,也永远无法抹去自己民族落后的伤痛和屈辱。Generate歌颂勇敢无畏的精神往往充满悲剧色彩。

另一个独特之处是冯对个人命运与国家命运关系的思考。现代战争作品多表现战争背景下个人的命运,而冯作品中的主角是民族的命运。

他不重视美与和谐。他的作品结构不是根据情节的发展,而是根据激情的爆发。至于平常的日常生活,只是生活中激情爆发的酝酿和插曲,是一个能量的积累过程。他笔下的人物都是先背负着某种社会使命。在表现自然方面,他选择了山、海、长河,像《天上的灯塔》中黄河源头的壮丽景色。飞流咆哮,气泡翻腾,以巨大的力量冲下。这时,一群志愿无门的热心青年跪下表达报效祖国的远大志向,自然风光与人物情怀融为一体,人类的灵魂得到了拓展和升华。看到这一幕,任何能从黄河想到中华民族历史的人都不能不为之动容。再比如:大嫂在敌机轰炸机场,汉奸不准打,中国空军危在旦夕的时候毅然升旗;流浪艺人不愿意接受施舍,为四兄弟大吵大闹上战场。他们都表现出民族精神中隐藏的慷慨和悲壮。在冯看来,没有崇高的人生根本不是人生。冯似乎是一个生活在20世纪90年代和50年代的艺术家。他对英雄主义有一种幼稚的崇拜,也许是因为在某个时期,那是他全部的理想和信念。他专注于寻找生活中最强烈最有诗意的东西,却往往忽略了日常生活中琐碎的东西,这些东西可以也应该被加工到艺术的高度。

即使在爱情领域,冯对的描写也是独一无二的。冯笔下的爱情,少了些花里胡哨的温情脉脉,却始终与时代精神联系在一起。《天火》中每一个人物的爱情都是被爱国主义激发和强化的。让男主角赢得爱情的不是外表和气质,而是英雄气概。在冯看来,不爱国的人根本不配得到爱情。冯在描写爱情时,总是在寻找爱情之外的东西。这里很少有情感风暴,大多是平静的涟漪。甚至在描绘大胆追求爱情的紫薇时,更多的是冷静和克制。但不管是哪种表现,他笔下的人物从爱情观上来说,基本都是现代的。除了描写战争对爱情的摧残,我们很少看到那个特殊历史时期爱情的特殊烙印。另外,所有的爱都是精神上的,是友情和爱情的混合体。“简而言之,爱是如此纯洁和神圣,它是不自然的。它没有火热的感情,所以失去了诗意。”(布兰代斯:19世纪文学的主要潮流)

当然,《天火》最主要的贡献是给电视剧的人物图库增加了很多生动而光辉的人物。与北洋水师不同的是,《天火》并没有刻画历史上很多真实的人,主要人物和事件都是虚构的,所以想象空间更大。虽然有时候在英雄主义的强光下,人性那些多姿多彩的方面显得模糊不清。

大哥是全剧的焦点。他是冯心目中的理想男人,真诚、无私、坚毅、光明磊落。他是责任、勇气和力量的化身。女人可以把自己完全交给他,一旦把自己交给他,就再也不用担心危险或者背叛。这是关于冯对阳刚之气的理解。濮存昕的脸棱角分明,表情严峻,在形象上完全符合这个人物。他对女人很有吸引力,他和魏紫在一起很快乐,但他仍然爱着如玉。这与其说是传统的道德观念,不如说是信守诺言。在当代作品中理性与情感的普遍冲突中,冯似乎毫不犹豫地倾向于理性。或许是因为太过完美,太过理想化,老大哥的性格不容易让观众认同。他在《最后一刻的生成》中表现了对魏紫的爱,这是一个比较成功的地方,但对人物心理的进一步挖掘仍有不足。也许是因为没有那么强烈的英雄色彩,但是三哥的性格善良感人。胡亚捷的表演轻松自然。不管他在抢敌机方面有多聪明,他在半夜闯入他嫂子的房子给人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他对小姨子充满自我牺牲的爱,多半是一颗感恩善良的侠义之心。

魏紫是整部剧中另一个最光辉的形象。她倔强,热情,率真,线条优美,青春活力旺盛。爱情的执着和大胆,和经常超出常规的行为很契合。即使在爱与不被爱的时候,也不会放弃自己的个性。青春气息是这个角色最吸引人的地方。她毫不掩饰自己对长兄咄咄逼人的爱,长兄的拒绝只会让她的爱更加强烈。当她发现不可能得到大哥的爱时,自然选择了最危险的一条路。对城主慷慨陈词,一口气说了很多个“你知道吗”,可见陈小艺的艺术功力。此时,她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角色。因为她从生活深处流淌出来的真诚和率真,观众愉快地忽略了那些带有一些现代化倾向的地方。

如玉纯洁,坚强,富有牺牲精神。她对大哥的误解的忍耐不是听天由命,而是理解和包容。她更像一个结婚多年的妻子,而不是未婚妻。如果我们能更强烈地表现出她对爱情的追求(当然不是以魏紫的方式),在她身上表现出更多的温柔,增加她和魏紫的对比,那么对爱情和幸福的追求被战争摧毁的悲剧感就会更强烈。但是,冯回避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她对的态度。作为一个深受西方文明影响的现代女性,如玉不应该迟钝到对魏紫对大哥的感情一无所知。她的自我意识太弱了。她对二哥的爱情的态度也是模糊的,冷漠的。试想一下,如果她和香港的二哥之间真的发生了什么事(这当然是有可能的),强烈的责任感促使她回到大哥身边,比以前更强烈地爱他,也许这个角色会更丰满一些。中国传统女性的美德在小姨子的性格上更为突出。

但《天火》中的人物大多理想化,形象生动,丰满度不够。人物的高贵与勇敢从一开始就被占有,对其性格的发展变化表现得不够。当然有些地方也描写了人的复杂性,比如拆弹后大哥的恐惧,二哥的懦弱。但总的来说,大部分打出的人物都是成功的,比如中队长。中队长胸前带着被撕碎的东北三省地图,支配他性格的唯一力量是山河破碎的痛苦和献身民族解放事业的信念。他从来不笑,但他为国捐躯时却笑着死去。这是一个外表冷酷内心温暖的人。这种冷漠来自他内心强烈压抑的激情。其他成功的寨主,如粗犷豪放的寨主,都是传统的侠士形象,大嫂是传统美德的体现,都可以称之为类型化人物。但是小姑和小文有点太优雅了,更像知识女性。如果我们写她们作为职业女性的简单和广泛,我们可以在几个女性之间创造对比和对比。

在冯的作品中,缺点和优点几乎是一样的,而且往往是相互依存的。他的作品充满激情,但这种激情有时是矫情的。比如因为飞机事故,四哥在人群中误投炸弹,未能击中敌舰,带着深深的自责,而他的母亲却在人群中愤怒地说“没出息”。这个场景简单自然,充满情感。几个镜头,几段简单的对话,描绘了一个母亲强烈的悲痛和期待,特别让我们想起了中国历史上像婆婆这样伟大的女性。老人在人们的注视下蹒跚而去就够了,但魏紫的“妈妈”的叫声并没有改善,反而削弱了这一幕的表现力。此外,当艺术家在战争场景中扮演和轰炸日本船只时,人们兴奋和渴望观看,而忽略了最起码的人性特征。毕竟战争不是足球比赛,任何时候都没有人会去看,更何况是在敌强我弱的时候。无论如何,人民会选择躲在敌人的炮弹下的防空洞里,流浪艺人也绝不会为了电视剧的需要专门去卢沟桥诉说自己在高度紧张时的感受。激烈空战的同时,如玉冒着枪林弹雨去送药,也明显是人为的。送走魏紫后,寨主朝天放了一枪,喊了一声“小姐,来世再见”,也有“度”的嫌疑。这是一个适当限制的问题。

粗糙是冯几乎所有电影的通病。他追求粗糙,却常常变得粗糙。我在这里不是要批评那些空气中缺乏质感的车型。毕竟由于技术和资金的限制,我们不太可能拍出《中途岛之战》这样的战争场面,但像儿戏一样拼刺刀,群众随意比划,显然是导演的短板。再比如,如玉在海里被鲨鱼追逐,拼命逃跑,真是千钧一发。但前来救援的外国英雄微笑着向鲨鱼开枪,还不忘像西部牛仔一样转动左轮手枪,顿时冲淡了与鲨鱼搏斗的快感。再比如剧中人居然称宋庆龄为“宋庆龄夫人”,这是常识的错误。这些地方是完全可以避免的。不行就不行。

另一个问题是缺乏历史感。人物的思想和语言缺乏三四季的特点,最后大哥对的告白,简直就是冯个人感情的表达,与人物的思想相去甚远。我设想,冯在写作时,可能常常对自己的个人后勤微笑,但在刻画历史人物时,即使是虚构的历史人物,作者与人物也必须保持适度的距离感。

冯对汉奸恨之入骨,把中国空军的几次重大损失都归咎于汉奸。在北洋水师,关于民族历史的思考和忧患意识在这里被简化了。像老舍《四世同堂》里把国民性和民族命运联系起来的思想。中国空军的失败,是因为长期的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造成的落后。空军官兵注定要牺牲,他们的伟大就在于这种悲壮的知道自己不能做什么。我很欣赏《北洋水师》里一个政府官员在海边遇到一个进军校的少年的情节。李鸿章第一次被刻画成一个成年人。相比之下,天空之战中的关太过滑稽,只是一个愚蠢自负的反派,只知道作恶。这种简化削弱了空军牺牲精神的悲剧感。正如莱辛所说,“最大的小人也知道如何安慰自己,试图说服自己,自己的错误并不是什么大错误,或者是由于不可避免的必然性而被迫犯错。以恶为荣是违背自然的。”(莱辛:汉堡戏剧评论)。

侵略者向伟大的士兵敬礼的情节被许多小说和电视剧模仿,冯不幸落入这个陷阱。在我看来,把苏联卫国战争的这个情节移植到中国,没有太多道理。对于德国人来说,完全有可能,不是因为德国法西斯比日本法西斯好,而是因为民族性格,以及罪恶感文化和耻辱感文化的差异。日本是一个谦逊背后藏着傲慢的民族,所以永远不会有日本法西斯向伟大的中国军人敬礼。他们通常做的是切开他的心脏。其实他们就是这么对赵尚志和杨靖宇的。看看当今日本政界不断上演的修改教科书闹剧,就不难理解这一点。

“要么不拍,拍就拍能留在历史里的精品。”(导演解说大空战,中国电视台,第11期,1994)这是冯对自己的要求,也是观众对他的期待。《天空之火》是一部可以拍成精品的电视剧,但毕竟是第一部以空战为题材的视听作品。它在探索过程中积累的经验,甚至失败和不足都是值得珍惜的。尤其是在当下艺术界有些人把流行的东西当成美好的、独特的东西的时候,冯的执着追求就更有意义了。他试图向我们证明,伟大的作品也可以从概念中产生。

虽然无法避免商品经济带来的喧嚣和浮躁,但冯仍然是一位敢于对流行的东西说“不”的导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