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瑶的小说& gt的结局
爸爸的眼珠子转得很厉害。显然,他又在思考该说什么了。我凑近他,他立刻看着我。他的眼睛又热又渴。我拿起小茶几上的茶杯,这是他每次看我都能表达的唯一要求。我用勺子盛了开水,想喂他吃。然而,他愤怒地闭上了眼睛,我误解了他的意思。放下酒杯,我愚蠢而无奈地问:
“你想要什么?爸爸?”他白瞪着我,眼睛那么大,多少说不出的意味在心里涌动?我试着了解他。然而,没有语言,彼此的思想交流是如此的困难!我盯着他,无法理解他。
“你疼吗?爸爸?你怎么了?”
他两眼冒火,一时怒不可遏。他已经生气了。我皱了皱眉,然后问:“你想知道什么吗?我一个一个告诉你,好吗?”
于是,我坐在他床边,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他:薛姨妈的那句话,孟萍的出院,二豪的勤工俭学……各种各样的事情。当然,我隐瞒了这个坏消息。像房子已经卖了,二豪住在贫民窟,孟萍,据说身体一直不好,舒欢离开了我。然而,当我说完的时候,父亲徒然地翻了个白眼,然后失望地闭上了眼睛。我知道我从来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靠在床上,默默地盯着他。他想告诉我什么,还是想让我告诉他?我希望我能认识他!过了一会儿,我看到水从他眼角渗出,顺着他眼尾散落的皱纹流下来。我惊呆了,这比什么都让我震撼!陆振华!不,他不能哭,不能哭!他是一只豹子,顽强的豹子,他不会哭!我激动地喊道:“爸爸!”他再次睁开眼睛,湿润的眼睛一如既往的清澈。他年轻的时候,眼睛一定很美!是的,二号曾经说过我有一双爸爸的眼睛。其实二号也有爸爸的眼睛!现在我看着父亲,就像看着二号,看着自己的眼睛。我心情激荡,充满悲伤。这一刻,我觉得和父亲是那么的亲近。
爸爸湿漉漉的眼睛忧伤地聚焦在我的脸上,我靠在床上,忧伤地看着他。那一整天,他都用湿润的眼睛默默地跟着我。晚上,我疲惫地回到家,听到了钢琴声。我弹得不熟练,不像我妈。我敲了敲门,钢琴停了。是郁芳为我打开了门!我惊喜地说:“好久不见了!””郁芳笑了笑,没有说话。我们上了榻榻米。郁芳倚着钢琴站着,笑着说:“易萍,你会震惊的。我要去当修女了!"
“什么?”我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下周日,我将正式成为修女,在新生南路的天主教堂行礼。我希望你能来观看仪式。”“你疯了。”我说。“一点也不疯狂!”“那大学呢?”“不要看!”“为什么?”“活在这个世界上,你得想办法,不是吗?这就是我要找的路!从此,我只有安心。只有上帝的意志,不再有冲突、矛盾、欲望和苦闷!”
“你不是为了宗教目的而信教的!你是在逃避!”我大声说:“你想逃避自己,逃避这个世界,逃避你的感情!”
“或者是!”她轻声说。
我抓住她的手,恳切地说:
“郁芳,这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解决问题的办法是什么?”她问。
我不知所措。我感受到了生命的彷徨和空虚,这是我力所不及的。“我不知道。”我低声说。
“你用你的方式解决你的问题。”郁芳说:“我想问你,你解决了吗?”我什么也没说。郁芳说,“你只是制造了更多的问题。”
“也许你会像我一样。”我说。
她笑了。我说:“不!郁芳,你应该读完大学……”
“大学里没有我想要的东西!”
“是在修道院里吗?”我生气地说:“据我所知,你要的是爱情!””“那是以前,现在,我想找出一些生活中的真理..."
“我保证你在修道院……”
“依平!”她的名字是。我看着她,就知道改变不了她。一阵沉默。我握着她的手,轻轻地说:
“希望你幸福!”“我希望你也是。”她说。
我们相视而笑,相视而笑。我明白了,我们再也不会幸福了!我们是同类人。我们为自己织茧,永远出不来。第二天早上,我像往常一样去了医院。一路上,我想着郁芳,想着她放弃大学去当修女,想着我自己,想着我的父亲,我迷迷糊糊的。走进父亲的病房,我径直走向父亲的病床,还在思考着各种复杂的问题。直到走到病床前,我才突然停了下来,目光呆滞地面对着病床,不信任地睁开眼睛。父亲睡了近四个月的病床现在空了。“陆老师!”一名护士走过来,同情地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我已经认识他们四个月了。
我还是一动不动地站着,脑子里一片迷茫和空虚,盯着床,无法思考。我不能把我父亲和一张空床联系起来。我试图集中混乱的思绪,但我的大脑完全麻木了。“陆小姐,放轻松,这一天迟早会到来的。”
护士的话轻描淡写的从我身边经过,迟早会来的。迟早会有什么?爸爸?空床?于是,我的心灵被震撼了,清醒了,明白了。我深吸一口气,紧紧地盯着床。这一天终于来了,不是吗?爸爸,他修完了这条路。他去了。
我还是站着不动,护士拍了拍我的肩膀,忍不住又喊了一声:“陆老师!””我摇摇头,真的醒了。咬了咬嘴唇,我听到自己的声音低沉、酸楚地问: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昨晚三点,他安详地走了。”
是吗?谁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淡定?谁能理解他在死亡那一刻有什么想法?我站在房间里,泪水慢慢涌进眼眶,模糊了我的视线,然后顺着脸颊流下来,滴在裙子上。我慢慢走上前,低头看着父亲睡的床。现在,这张床已经换上了干净的床单和枕套,但我隐约觉得,父亲还躺在上面。我坐在床边,轻轻地抚摸着枕头。新枕套又硬又硬,床单又冷。我垂下头,用只有我能听到的声音,凄然唤了两声:
“爸爸。爸爸。”就在听到这两声叫声的时候,我就觉得心里一阵骚动,我害怕深谷。我紧紧抓住枕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放声大哭。在自己的泪水中,我第一次丈量出了对父亲的爱。我一直不肯承认的爱是如此的深,如此的切,如此的强!我哭了,在奔跑的泪水中,在我被困扰的悲伤中,很多我强迫自己忘记的事情,我禁止自己去想的事情也同时被检查出来。离开我的那本书因为我而死了...当时我心都碎了,五脏俱焚。
我哭了很久,好像停不下来。此时此刻,我渴望和父亲多说几句,就几句!我会告诉他我爱他,我是他的女儿,我从来不恨他!是吗?我恨过他吗?我诅咒他了吗?我有把他当敌人看过吗?是的,一直都是,不是吗?直到他去世,他知道我爱他吗?我自己是怎么知道的?我只对报复他感兴趣。爸爸,终于来了。他一生一无所有,连个女儿都没有!“卢,人都死了,哭也没用!别太难过了!”护士在一边劝我。我知道没用!所有的后悔都没有用!我不是为父亲的死而哭,我是为自己的愚蠢和曾经拥有又扔掉的很多东西而哭!然后,我想起了我父亲昨天试图和我说话。他已经预言他会死?他想让我告诉他什么?我永远也不会明白他的意思!“我能再见到我父亲吗?”我止住眼泪,问道。
护士点点头。当我跟着护士来到太平间时,我听到病房里的一个病人叹息着说:
“多孝顺的女儿啊!”
多孝顺的女儿啊?我是吗?我对我父亲做了什么?多孝顺的女儿啊!我是吗?这个世界真是可笑又可笑!
爸爸静静地躺在太平间,我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昨天他还能对我翻白眼,睁眼闭眼。现在,他什么也做不了。这是死亡,所有的寂静,所有的灭绝,痛苦和快乐,都消失了。过去的困难,过去的繁荣,都消失了。这就是死亡,躺在那里,凝视而悲伤,他是无知的!谁能明白这个冰冷的躯体曾经有过怎样的世界?谁能理解这个人的思想和意志影响了多少人?现在,野心没了,欲望没了,爱恨情仇没了!只能等灰,尘,土!
我可能站得太久了。护士用一块白布蒙住我父亲的脸,过来领我出去。我已经闭上了眼泪,变得很平静。下楼去出纳室,我以惊人的镇定结清了父亲的医药费。
付完父亲的医药费,我只有一万多块钱,大概只够给父亲办丧事。听到父亲的噩耗后,母亲一直很沉默。她的生活一直在我父亲的控制和伤害之下。我相信她不会像我一样对父亲的去世感到痛苦。所以,在她面前,我克制自己的情绪。晚上,我对着黑洞洞的窗户抽泣着,一遍又一遍地喊:“爸爸!爸爸!爸爸!”
那个不眠之夜,我哭不出心声,也喊不出由衷的告白。我决定在茹萍的墓前埋葬我的父亲。在我下葬的前一天,我在报纸上发表了一篇小小的讣告。在我父亲的一生中,我的敌人比朋友多。我想除了我,没有人会真正关心他。所以我主动取消了开棺仪式,只公布了下葬的日期、地点和时间。另外,我给二号发了短信。这是11月底,寒意渐重。站在墓地里,我环顾四周,果然,我的讣告没有让任何人愿意在这秋风中在这墓地里站上一两个小时。人活着的时候,虽然荣华富贵,死了也不过是一堆黄土。人类是最现实的动物。二号和孟平来了。很久没见到孟平了。她穿着朴素的套装,看起来很文静。她和二号都不穿麻衣,我就成了父亲唯一孝顺的女儿。二浩走到我跟前,低声说:
“我收到消息太晚了。我应该穿着丧服!”
“算了吧,为什么要讲究形式?这么冷清,也没人看仪式!”我说,我眼睛湿了。爸爸,他死得很孤独。
我看着孟平。她很苍白,眼睛是蓝色的。我试着和她说话,但她立刻把眼睛转向一边,冷冷地看着茹萍的坟墓。现在,坟墓是绿色的。我知道她讨厌我,根本不想理我,我只好转过头不说话。
是妈妈又播下了第一把土。四个月前,我们埋葬了茹萍,四个月后,我们埋葬了爸爸。泥土很快填满了坟墓,我静静地站着。我妈妈站在我旁边。一滴眼泪落在泥上的时候,我分不清是我的还是妈妈的,但我却知道妈妈在默默抽泣。当坟墓被填满后,地上升起一个土堆,这是一个生命最后的遗产。我拉着我妈往回走,走了几步。我惊呆了,就像触电一样,看着前方。
在一棵小榕树下,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年轻人正茫然地站着。这突如其来的相遇让我双腿发软,浑身颤抖。最后,我离开了妈妈,向榕树走了两步。然后,我停下来,和那个年轻人对视。我的手像冰一样冷,所有的血似乎都离开了我的身体。我猜我的脸一定和前面的人一样苍白。
“舒欢,”终于,我先开口了,声音颤抖。“没想到你会来。”“我看了报纸。”他轻声而简短地说,他的声音和我的一样不稳定。“我以为你出国了。”我说,勉强让自己平静下来,语气礼貌而陌生,好像在说应酬。
“手续晚了!”他说,同样的疏远和冷淡。
“日期定了吗?”“下个月15号。”“飞机?”“是的。”我咬了咬嘴唇,没有更多的话要说。我过了很久才想出一句话:“我现在不能去学校吗?”
“是的,我准备先做半年,把学费赚回来,明年暑假再去上学。”我点点头,无话可说。我妈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我身边的。面对舒欢,她比我还激动。这时,她急切地开口了:“淑欢,你走之前,来我们家,让我们给你饯行,好吗?”“不用了,谢谢你,阿姨。”何叔欢很客气地说:“我不这么认为。”“答应我来玩一次。”妈妈说,声音里带着一丝恳求。
“对不起……”何叔欢迟疑地说,目光落在茹萍的墓碑上,上面刻着何叔欢写的几十个简单的字:“陆如萍小姐之墓”。
我很清楚,我妈是在白费力气。过去的都过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现在,我和舒欢又成了陌路人。旧时光早已消逝,我们再也找不到旧时光了。茹萍的阴影并没有让我们放松,她将永远站在那里——在我和他之间。我可怜巴巴地站着,悲伤地看着他。在他憔悴而孤独的表情中,我可以看到我自己的失望。我们手牵手唱着歌,肩并肩走在乡间,仿佛是几百年前的事!看到妈妈又想说话,我不由自主地打断了她,用近乎仓促的语气说:
“那么,书桓,再见。你离开的那天,我可能不能为你送行了。我是来祝你旅途愉快的。”“谢谢你,依平。”“我希望在未来,”我停顿了一下,鼻子里充满了苦涩,声音哽咽。“总有一天我们会再见面的。”
“我相信——”他也停了下来,嘴唇颤抖着。“有一天。”是吗?总会有那一天吗?那时,他将带着他的孩子和女人回到中国。那我呢?真的会是“绿叶满枝”吗?我喉咙发紧,眼神迷离,无法继续面对他。情急之下,我说:“再见,书环。”“再见。”他的声音很轻,我几乎听不见。抱着妈妈,我像逃避一样冲了下去。我看见二号去跟何淑欢打招呼。这一对老同学被这样一个复杂的故事纠缠住了。他们还能保持友谊吗?我不想再研究它们了。抱着我妈,我们快步往下走,秋风迎面扑来。我的亚麻布随风飘扬,落叶在我面前飘动。我踩着落叶,踩着无数贫瘠的坟墓。爸爸,他会留在这座荒山上!虽然他有一屋子的妻妾儿女,但他活得孤独,死得更孤独。我们的车停在山脚下,我让我妈先上车。旁边有两辆出租车,大概是二号和书环的。我靠在车门上,没有马上踏进去。我抬头凝视着烟雾弥漫的刘璋丘陵。我失望了很久。然后,二浩和孟平从山上下来了,何淑欢没有一起下来。他还希望在山上找到什么?还是想悼念什么?二豪向我走过来,家庭变故让他改变了很多。他似乎一夜之间变得成熟稳重。旧的轻浮的花花公子的习惯已经一扫而光。站在我面前,他轻声说:“对不起,我没帮上忙。”
我知道他指的是爸爸的葬礼,所以我沮丧地说:
“没有上吊,一切都用最简单的方式,人死了一切就完了。我没有实力,也不需要讲究排场。”
“是的。”他说。停了一会儿,我问:“薛姨妈怎么样?”“在监狱里。”他说:“我把二姐送到了孤儿院。我真的没有力气照顾他了。”我点点头,他也点点头说:
“再见!”他一转身,孟平就向我走来。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睛却在燃烧,紧紧地盯着我,目光凶狠。站在我面前,她突然爆发,冲着我喊道:
“平,你满意了吗?你开心吗?你一手拆散了我们的家庭,你逼死了茹萍,逼走了她的母亲,促使她的父亲提前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你赢了!你的复仇成功了!你应该放一串鞭炮来庆祝!不要以为我不知道谁给警方提供了信息。你把我妈妈送进了监狱,把我弟弟送进了孤儿院!你太棒了!你的毒天下罕见!一年时间,你颠覆了我们全家!让我和我哥哥无家可归!我告诉你,依平!我不像我哥那样认命。我有怨天尤人的头脑,也有负债累累的头脑。我不会饶了你的!我告诉你!我今天就算化为灰烬也要报仇!我永远不会原谅你!记住你给我们的一切,以后我会给你我所有的报复!你记住了!你记住了!你记住了!我要你没有好下场!我们之间的债务还没完,我会找你慢慢解决的。..... "“我们走吧!孟平!”二号把孟平拉到车上。孟平后退几步,狂吼道:“你是毒蛇,是恶魔,是刽子手!我不会饶了你的!茹萍的鬼魂不会饶了你的!你去骄傲快乐吧!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我不擅长欺负吕梦萍。你等着瞧……”
二浩已经把她拖进了车里,与此同时,她的车立刻启动了。然而,孟萍把头伸出窗外,在汽车的尘土和马达声中,大声地给我留下了几个字:
“易萍!记住我们之间的债务还没有结束。看看你手上沾了多少血!”他们的车已经走远了。我上了车,叫司机开车。一路上,我和妈妈都沉默不语。当然,孟平的话我妈听得清清楚楚,但她什么也没说。我看着窗外等待了一会儿,看着尘土飞扬的路,心里像是压着一颗千斤万两的石头,沉重而迷茫,无法呼吸。“我们之间的债务还没有结束”,是吗?还没完?到哪一天,哪一月,哪一年?这个债能算清楚吗?“看看你手上有多少血!”是吗?我手上有血吗?我做了什么?我到底做了什么?母亲把手压在我的手背上。我转过头看着她。她静静地盯着我。她的眼睛是如此宁静安详!她心里没有恨,没有怨,没有爱恨,怎么行?我把头靠过去,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像个孩子一样虚弱。我低声说:“哦,妈妈,我要是能像新平一样就好了。”
妈妈一把抓住我,什么也没说。
回到家,我走进房间,贝贝正趴在钢琴前,一双慵懒的眼睛看着我,像平的狗!我坐在钢琴前的凳子上,等平、孟平、...我们的名字里都有一个* * *字,血管里流着一半的血!然而,“我们的债务还没完”!我打了一个寒噤,孟萍,身上有我一半的血!刻在钢琴上的字又跃入我的眼帘:
“给我女儿依平。
陆振华神父给了*年*月*日”。
我用手指轻轻地抚摸着这些字,“我的女儿依平”!我把头靠在钢琴上,琴盖又冷又硬。我闭上眼睛,轻轻喊道:
“爸爸,哦,爸爸!”然而,他再也听不到我叫他了。
15
坐在那个庄严的教堂里,我看着郁芳正式成为一名修女。裹在她身上的白袍,让她看起来是那么的飘渺如仙,仿佛已经离开了人世。在牧师的祈祷诵经声中,在未成年学生的诵经声中,仪式庄严地进行了。郁芳的脸上毫无表情。自始至终,她都没有看观众席。直到仪式开始,她和另外三名同时皈依的修女鱼贯进入教堂后面的房间。看着她的白影从教堂里消失,我感到眼眶湿润了。
我看到她妈妈坐在前座抽泣,她爸爸默默地坐在旁边。郁芳,她犹豫了一段时间,在情感、理智和许多问题上探索。现在,她终于选择了这条路。她真的找到合适的了吗?我不知所措。然而,无论如何,她可以不再流浪,而我还在流浪。我知道我永远不会走郁芳的路,我也不同意她,但如果她能得到内心的平静,她会走对的!那我为什么要为她哭泣?从宗教的角度来看,她还是“得救”的!当人们散去,我走出教堂,站在阴沉沉的街道旁。心里很迷茫,很失望。如果丢了东西,看着街车滑过,行人匆匆而过,我越来越沉重,越来越迷茫。为什么生活充满了如此多的矛盾、痛苦和烦恼?在众多千丝万缕的纠结和纠结中,人该往哪个方向走?
有人轻轻拉了拉我的袖子,我回头。是方阿姨。她用悲伤的眼神看着我说:
“易萍,你是小雨的好朋友。你能告诉我她为什么这么做吗?我是她妈妈,可我不能理解她!”
我不知如何回答,半天后说:
“或者说,她在寻找安宁。”
“不做尼姑就不能得到安宁吗?”
“和平在我们心中。”方叔突然插话,语气严肃得像给学生上课。他头发花白,手里抱着郁芳的小妹妹小七。“我不在乎任何形式,一件袈裟能不能让她超脱,全靠她自己!”我听着,突然,觉得方叔的这些话很有纪念意义,于是就发呆了。直到小琪拉着我的手跟我说再见,我才清醒过来。小七天真的仰着脸,向我招手,说道:
“陆姐姐,你什么时候再带着那个何哥哥来我们家?”
我愣住了。什么时候?大概永远不会!模模糊糊恍惚中,我又回到了那一天,我,郁芳,何叔欢,带着小七徘徊在圆通寺,听着钟鼓和木鱼,憧憬着未来的岁月。我还记得何叔欢是怎么教小七扇她耳光的:“拍拍她的脸,油饼,你卖胭脂我卖粉……”多么有趣的童谣啊!“你倒着唱,河里的石头就滚上山……”谁知道,或者有一天,河里的石头真的会滚上坡。这个世界上谁能肯定地说“是”或“不是”?
方阿姨和小七已经走远了,而我仿佛在街上站了一个世纪。我拉过外套,走到寒风凛冽的街上。天已经相当冷了,冷风钻进了我的脖子。我竖起外套的领子——“你从来不记得带围巾!”谁说的?我摸了摸脖子,好像围巾还是热的。一阵风扫过我的脸,我退缩了,我的脚跌跌撞撞,摇摇晃晃。
一年一度的雨季又开始了。12月的台北,整日整夜下着毛毛雨,街道湿漉漉的。在雨伞和雨衣的掩护下,行人像水族动物一样爬行。
雨,没完没了的雨,每天晚上,我都迷失在雨声中。又是一个夜晚,我靠着钢琴坐着,上面放着一盏小台灯,黄昏的光线照在简陋的房子上。角落里放着从“那边”搬来的箱子。旧皮箱上,父亲的名字是“鲁第一件行李”,大概是我搬台湾省的路上贴的。我盯着盒子,一种奇怪的感觉从心里慢慢升起。我感觉到从箱子里传来一种阴森的气氛,好像我父亲就站在箱子旁边,或者在房间里某个看不见的角落里。我把头埋在手里,看着盒子,出神。“依平!”一个沉重的电话让我吃了一惊。回头一看,不禁大为震惊!爸爸!站在窗前,默默地看着我。当时我觉得脑子里很乱。爸爸,他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又会出现在窗口?我抬头看着他,他那么高,眼睛深深的盯着我的脸,好像有很多话想说却没有说。
“爸爸,”我嗫嚅着。“你是怎么...你怎么...?"
爸爸没有回答我,眼神依然倔强,专注的看着我,仿佛要看穿我的身体和内心。
“爸爸,你怎么了...不得不说?”
爸爸的眼神变得很悲伤。他盯着我,还是没说话。但那悲伤痛苦的眼神让我的心收缩了。我试图从椅子上站起来,颤抖着嘴唇说:“爸爸,你回来了!你为什么不坐下来?爸爸……”
突然,我觉得我有话要对父亲说。是的,我明白。我父亲回来听我说话。我向他迈了一步,扶着钢琴支撑着虚弱的双腿。我有太多的话要说,我想告诉他我心里的一切...我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我挣扎了很久,叫了一声:
“爸爸!”然而,父亲不再看我了,他的目光从我身上移开了。与此同时,他慢慢转过身,面向窗户,轻盈地走出窗外。我很惊讶。他要走了吗?然而,在我说出来之前,他怎么能就这样走了呢?他走了我怎么再找到他?如何再有机会告诉他?不会吧!爸爸不能走!我不能让他就这样走了。我不会让他走,直到我说完话!我追上去,急切地喊:
“爸爸!”爸爸好像根本没听见。他继续走出窗外。我急了,冲了过去。我大叫:“爸爸!不要走!你不能去!我想告诉你...我想告诉你……”我嘴唇颤抖,却无论如何也吐不出底下的那句话。心里又急又乱。我越着急越无语,父亲几乎从窗口消失。“不!不要!不要!爸爸,不要走!等一下!”我尖叫道:“我有事要告诉你!””无奈之下,我冲上去抓住父亲的衣服。好的,我明白了。爸爸不能走。我拼命地抓着裙子,哭着说:“爸爸,哦,爸爸!”“我抓住的那个人转过身来,一张苍白的脸正对着我,一双无神的大眼睛正看着我。我浑身一震,松手,不由自主地后退。这不是爸爸,而是茹萍!我退到钢琴前,靠在钢琴上,说:“你...你们...你……”
茹萍向我走来,她的眼睛悲伤而毫无怨言地看着我,我像茹萍一样紧紧抓住钢琴!她要做什么?我已经失去了舒欢。你不必问我要。我已经把它弄丢了。我咬着嘴唇,浑身颤抖。茹萍向我走来。她一动不动地站着,盯着我。然后,她张开嘴,悲伤地说:“依平,你比我好。我不怪你,我只是不甘心!”"
“茹萍!”我轻轻地脱口而出两个字。
“我不怪你,”她继续说道。“我真的不怪你。你一直对我很好。我们一直是好姐妹,不是吗?”
我咬紧嘴唇,嘴唇发痛。哦,茹萍!
“我只是不甘心,不甘心!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你为什么和我玩?为什么——”
佘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