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魏紫·华凯的散文
小秋在小城的西关、南关、道东都开了服装店。这家服装店名叫“上海”。当地人以为他是上海人,但他不是。他是江苏海门人。他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但他的父母都是残疾人。他从小就患有血液病。他总是犯病,不能干重活。于是他自学向老师学习,学会了裁缝的好手艺。他告诉我,他是带着梦想出来工作的。他的梦想是努力工作几年,回海门盖几栋楼,孝顺父母,让子女不再住哥哥家。他梦想给孩子最好的教育,有一天能上北大或者清华。他觉得我们这里交通很好,和徐州相连,感觉还在江苏。他商店的墙上挂着一本大日历。他每天都在上面打勾,以记住他外出了多少天。每次计算自己赚了多少钱,他都会很开心很庆幸自己赶上了离梦想更近一步的好时代。
小秋老实善良,给城里男女老少做衣服真的一丝不苟。从图案到裁剪,从缝制到锁眼,再到悬挂折叠,我们力求完美。他说,做衣服面料很重要,但剪裁和做工精细才是最重要的。上世纪80年代,人们今天并不直接从商店购买成品衣服,而是选择一家好的服装店进行定制。多少年来,小秋的服装店总是人头攒动。从某种意义上说,他的衣服引领了小镇服装市场的潮流。他的手艺和性格,让他走到哪里都有一大批忠实的老客户。提起裁缝傅小秋,请他做衣服的人,都夸他。“赏桃报李”是小城人的美德。所以每到节假日,小秋的老顾客和邻居都会给他送点过年吃的。小秋说,我在这里感觉很舒服,这里的人也不错。他怀着感激之情住在我们的小镇上。
但是,小秋也有痛苦,那就是他的病。我还是没搞清楚他得的是什么血液病。我只知道他像正常人一样在好转,生病的时候几乎瘫痪在床。我曾经问过医生,医生含糊其辞,只说他的病是先天性的,随时可能有生命危险。所以我特别关注小秋。小秋曾多次感叹,外地人出门不容易。我也有同感,所以那些年我经常去看他,尽力帮助他。我帮他找到了残联,给他办理了残疾证。我帮他跑工商税务,想办法给他适当减免业务。所以小秋在市里开裁缝店,应该说是各方面都照顾到了。
两年前,小秋的努力终于有了丰厚的回报。他用赚来的钱在江苏老家盖了一栋楼。据说那栋楼建得不亚于大城市的别墅。小秋的老婆很贤惠。除了在家照顾孩子上学,帮着妹妹嫁人,对两位失能老人也很孝顺。小秋一年回来一次,一家人真的很幸福,婚姻蒸蒸日上。引起了家乡人的羡慕。小秋也是整天开心开朗,说自己的梦想实现了。
小秋不喝酒不抽烟,生活很简单。他唯一的爱好是散步。当时南关种了很多紫薇树。小秋很喜欢。每当紫薇开花的时候,我们最喜欢在花树下散步。每次微风轻轻吹来,地上都洒下五彩缤纷的色彩。闻着淡淡的花香,我们会聊很多江南的往事。小秋说我没赶上好时代,年纪轻轻就从上海送下乡了。小秋说他比我幸运。虽然经历了饥荒、文革等各种年景,没吃什么苦,但尝到了改革开放好政策的甜头。我同意他的说法,说你真的不容易,是你的性格和毅力让你走到了今天。你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你应该是改革开放的历史见证者。小秋会连连摇头说:“好政策!政策好!”我们聊一会儿天,叹一会儿气,常常到夜深人静紫薇沾着晶莹的露珠才回家。
有段时间身体不好,突然觉得很久没见到小秋了。我去了道东,但是小裁缝店的邻居告诉我,小秋早前突然生病,抢救无效死亡。他老婆来感谢邻居,捧着小秋的骨灰,已经回老家了。这真是晴天霹雳。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在做梦。当我站在道东曾经的上海服装店门前,突然体会到杜甫那句“花瓣已如泪流过,孤鸟已唱出哀思”的悲凉。我很久都不敢相信这个地方是空的。我总觉得小秋还站在那里,脖子上套着卷尺,手里拿着粉笔,对着我微笑。
小秋的人生不短也不长。如果他还活着,今年就六十岁了。小秋走了。很多请他做衣服的人都记得他,记得他为小镇的服装行业付出的努力和汗水。大家都会感叹说,可惜小秋还年轻。
在芸芸众生中,小秋只是一个无名小卒,但谁也没有自己华丽的梦想。正是这样的百万千千小人物在生活,在工作,在勤奋,这就是我们伟大的中华民族无穷无尽的强大崛起。如果人生的岁月是一条长河,小丘只是一朵如梦似幻的小浪花,但也正是这样,千千的万千浪花汇成了入海的、一去不复返的滔天巨浪。仅此,小秋的生命才是有价值的。
魏紫花年年开放,直到今天,它仍然开得如此灿烂。这样的日子,我想念小秋。我想,小秋留给我的不仅仅是家庭的梦想,而是生存的坚持和对未来的不懈追求。